圖說:很抱歉,挖鼻孔的不是大白,是我在平價連鎖餐廳「松屋」偷拍到的日本阿宅。

大白和我還是純友誼的同窗階段,經常向我分析系上台灣同學和韓國同學的差異:

「台灣男人一點都沒有男子氣概,不是把女友當小動物寵,就是老婆臉一板就變成龜孫子。你看大米總是下廚給老婆吃,還有小傑,吃飯時拿湯匙餵女友,還用娃娃音一直問寶貝妳還餓不餓是怎樣?」

「韓國的金哥就不一樣,吃飯時就算摟著老婆,也有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。金哥常跟我炫耀,韓國女人婚前很跩,婚後就變成丈夫的奴隸,真是酷斃了。」

「那日本男人呢?」我很不服氣。

「開玩笑,我們當然比較接近韓國,大男人雄風無敵啊。你看佐籐君(註1)就知道。」

佐籐君的確符合我心目中所有對日本大男人的刻板印象。工作認真,出外應酬到半夜才回家,就連攜家帶眷來美國留學,還是天天在外泡妞喝酒跳舞到天明。佐籐的老婆偶爾會帶著孩子參加學校聚會,漂亮溫柔婉約,英文說不上幾句,對同學的問候總是點頭鞠躬微笑。我問佐籐,老婆會不會介意他太晚回家,他很瀟灑的笑笑:「她習慣了吧。我有回家就不錯了。」

嘩,日本男人果然囂張,難怪日本女人這麼哈洋人。(註2)

嫁了大白以後,我想起當年他那段雄風無敵的「辱華宣言」,決定親自下海比較台灣男人和日本男人的差異,順便驗證幾個常見的「日本男人都是大男人」印象,是否也在我家適用。於是在敵營潛伏一個多月後,冒著生命危險,產出這篇日本大男人幕後直擊報告:

※閱讀須知:本研究台日樣本數不成比例,觀察時間短暫,沒有任何科學基礎或參考文獻,效度信度極低,只是文盲外籍新娘寫來敷衍諸親友的簡陋FAQ。歡迎留言提供更多有趣樣本或親身案例,請勿添加民族仇恨情緒。

一、不讓老婆出外工作?

很多人都問我,唸完MBA還委屈犧牲工作,當家庭主婦,是不是因為日本老公很傳統,希望我在家相夫教子,不要出去拋頭露面?我總支吾其辭不知如何回應。

當初大白決定要娶我時,正值我在台北加班忙得焦頭爛額的時節。大白隨口問我婚後有沒有打算在日本找工作,需不需要他幫忙。我問:「東京的工作好像比台北還累齁,你賺的錢夠養我們兩個嗎?」「夠吧。」「那你希望我出去工作嗎?」「隨便,看妳開心。」「那我暫時不想工作了耶。」「好啊。想待在家也OK,想工作再找也可以。」就這樣結束關於工作的話題。

最近我開始想念寶島美食,問大白:「如果我賺很多錢,你願意陪我回台灣當全職家庭主夫嗎?」

「當然好啊,只要你養得起我們兩個,去哪裡都可以。」大白露出「等妳變成JK羅琳,我下半輩子就能躺在海灘曬太陽喝插著小雨傘的果汁」的陶醉笑容。(陶醉個屁,等你變得跟金城武一樣帥,我就會變得跟JK羅琳一樣有錢。)

觀察大白身邊的女性朋友和日本同學的夫人們,發現結婚生子後就在家不上班的真的不在少數,但是細問之下,都是老婆主動辭職享受人生,從此以後老公每天在外打拼加班到死,老婆忙著學插花學中文學跳舞學陶藝喝下午茶出國旅行,難怪大白會憤憤不平:「日本女人其實很奸詐,婚前把自己的錢花光光買名牌包包,婚後把老公的錢花光光買名牌包包。」

台灣婚後辭職的女性真的不多,至少在我以前的公司,當我向同事報告「我婚後要辭職了」,大家都露出錯愕和艷羨的表情。前男友們多半都希望我結婚後能繼續工作,共同打拼奮鬥,我也覺得很合理。猜想或許是因為台灣薪資水準追不上物價,不靠雙份薪水難以維持家庭開銷;而日本工時長壓力大,女性薪資又普遍較男性低,婚後辭職在家也不會造成太大損失。社會結構性差異,再加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,很難比較誰是大男人,誰是小男人。

二、不幫忙做家事?

每天早上,我睡眼惺忪蓬頭垢面,歡送西裝筆挺準備出外討生活的夫君,偶爾會為他準備「綜合喜瑞爾加牛奶」的沒誠意速食早餐。中餐時間他太忙沒空吃,愛妻便當也免了,都隨便買個三明治或麵包果腹。晚餐如果老公有回家吃,我會乖乖下廚,但清一色是彆腳台菜,至今連一道日本家常料理都沒學會。

週末大廚換人做,日本男人起個大早,端上至少兩種口味的烤土司三明治喚老婆起床,一邊是火腿煎蛋生菜蕃茄美奶滋烤土司,另一邊搭配橘子果醬和奶油,外加一杯冰涼的鮮奶、優酪乳或特調可爾必思。再懶的女人都有良知,我享受早餐時總感到無比的幸福與羞愧。

如果看到我在打掃、搬東西或倒垃圾,大白一定會起身阻止,說妳手這麼嫩會受傷,我來就好。把老婆當嬰兒好像有點大男人,但我遇過的台灣男人好像也差不多。不知道大白當初是以什麼立場,嘲笑我們班那幾個愛妻的台灣男同學。幸好我向來不講究男女平權──你有看過哪個既得利益者一夜醒來良心發現,揭竿起義的嗎?

三、應酬到三更半夜才回家?

大白工作時間真的很長,我的其他兩位MBA日本同學也是,一天平均十六小時工時很正常,誰叫他們把靈魂賣給魔鬼,選擇在要錢不要命的企管顧問和投資銀行工作。大白的公司似乎真的不需要應酬,缺點是要沒日沒夜加班,所以我至今還未看過老公帶著酒氣或脂粉味回家過,真不知道該難過還是慶幸。

但大白也跟我說,他有些朋友很愛到銀座或六本木的高級俱樂部當火山孝子,砸錢買名牌討小姐歡心。大白絕非純情小白兔,過去工作時當然也上過酒家,他承認銀座的女人都有腦有臉有身材,每天看財經週刊增長知識、談吐風趣得宜,但總覺得花錢在那裡很不划算。重點是現在的工作連睡覺都沒空了,誰跟你喝酒把妹啊。

巧的是我某任前男友也總是說同事朋友們很愛在台灣上酒店、在大陸包二奶,唯獨他不用去也沒興趣。男人的「朋友們」都很壞,只有他本人出淤泥而不染,這點台日皆然,同燈同分。

四、不懂甜言蜜語?

我的台灣男友們總是把我愛你我想你掛在嘴邊,大白和我交往後也是情話不用錢,甜死人不償命。

「我今天有跟妳說過我很愛妳嗎?」「天啊,妳怎麼這麼可愛。我好幸福。」一天要跳針似的重複個好幾十次,還附贈親吻和擁抱。本來竊喜賺到了,原來日本男人根本沒有想像中的拘謹。後來察覺事有蹊翹,這個日本仔只願意用英文談情說愛,不管我怎麼威脅利誘,他都不肯用日文說聲「我愛妳」,連退而求其次的「我喜歡妳」都免談。好像隔了一層語言的薄紗,什麼都看不真切,情話沒那麼噁心,髒話也沒那麼下流。

「可是歌詞裡面都會唱『阿伊西爹魯』,日劇裡面也總是『死ki』來『死ki』去的啊!」我超不甘心。

「傻瓜,那是演戲,現實生活中沒有人這麼說的!」大白寧死不屈。

我很委屈。日劇裡面的男人都帶手帕,現實生活裡也是啊,為什麼「我愛妳」的情節就是騙人的?我實在很想問日本太太們,她們的老公是不是也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堅持,可惜目前還沒有蒐集到任何有效樣本。畢竟大家沒那麼熟,刺探人家閨房裡的瑣事太失禮。

五、在公共場合拒絕表現親暱?

台灣人與人之間的身體距離似乎比較近,情侶又尤其親密。走在東區或西門町,經常看到女人穿著露屁屁迷你短褲逛街,男友的手就在她的股溝上下遊走磨蹭,很想叫他們直接去開房間,不要省這麼一點小錢;還有一種軟骨症連體嬰也很常見──女人頭頸整個黏在男人的肩膀上走路,男人緊摟著她的腰,深怕風一大,會吹折了玻璃娃娃。

大白第一次在台灣看到滿街活色生香春宮秀,瞠目結舌,說這樣太親熱,日本人絕對不敢如此失禮。我嗤之以鼻,想說日本是A片強國,性關係開放,電車裡有痴漢,溫泉有露天男女混湯,看不出來是個害羞的民族。等到和大白一起來東京,終於忍不住好奇發問:「為什麼很少看到一起逛街的情侶?」大白說:「你前面這幾個,都是情侶啊。」

大白指的這幾對男女,走路時連手都沒牽,坐電車時肩膀還保持三公分左右的安全距離,完全沒有撒嬌調笑摟抱,怎麼看都不像一對。住了一陣子,我才慢慢意識到,這些在電車或大街上進退有據以禮相待的男女,還真是情侶,只是他們在公共場合比較保守,很少公開表現親暱。連在家最愛摟抱的大白,攜我參加日本朋友聚會時,也表情肅穆有禮,不會在朋友面前牽我的手或喚我的小名。台灣情侶聚會中互相餵食或摸頭摸臉的閃光小動作,在這裡大概只有無知高校女生才會做。

但在台灣不良少女的潛移默化下,大白最近和我上街時已經會手勾手,或是在等電車時偷偷輕啄臉頰。想必旁邊面無表情的日本上班族,內心一定在狂吼:八戒,不得無禮!

寫到這裡手很痠,好像應該來個不負責任的結論。所以,日本男人到底是不是比較大男人?

喂,幹嘛看我?我也只睡過一個日本人,事後還很負責的把他帶回家照顧一輩子。至於大和民族剩下那幾千萬雄性基因品種是否優良,關我屁事,我連咱家這隻小白豬的底細都還沒摸清。真有興趣,就自己牽一隻回家養養看吧!

【註解】

註1:佐籐君就是〈最後的告白〉男主角,大白說他是傳統日本男人的代表。
註2:又是一個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,源自電視書報上看來的偏見。實際上日本女人是否比較崇洋,我不清楚。

【酪梨壽司碎碎唸】

好友大胖看了本文的照片後覺得不夠厲害,寄來下面這張圖。大胖我說你沒事當什麼律師,不往肥佬黎的路線發展太浪費了。還有,你上班時間會不會太閒了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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