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情，到底是輸好還是贏好？

Text卅侯文詠; photo卅TOP PHOTOS

我有一個女性病人，在抗癌的過程中，發現他的老公背著他，在外面有外遇之後，變得萬念俱灰，傷心的要割腕自殺。在獲救後，我告訴他：「你都要離開這個人世了，想想，有人願意幫你照顧老公，有什麼不好？」她聽了大徹大悟，叫他老公轉告那個女人：謝謝她，請她往後幫忙多多照顧他老公。他老公對她痛哭，一直跟她說對不起，我的病人也對她老公說對不起，是她不能一直陪著她。病人過世了之後，我不知道她的老公有沒有和外面的女人繼續在一起。但我也在想，這樣，她算是輸了嗎？
既然非回答不可的話。於是我開始告訴K關於希臘哲學家對龜兔賽跑做過的一個有趣的詭辯。根據這個詭辯的推論：在龜兔賽跑中，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落後的兔子，將永遠追不上烏龜。這個推論的內容是這樣的：假設兔子醒來時發現和烏龜的距離相差一百公尺好了。假設兔子的速度是烏龜的10倍好了。當兔子追上這 100公尺的差距時，烏龜又前進了一些（假設是10公尺好了），於是兔子只好努力再追10公尺。可是等兔子追上10公尺時，烏龜又前進了1公尺，依此類推的結果，兔子將永遠也追不上烏龜...
「你這什麼詭辯嘛，」K說：「事實上，誰都知道，超越烏龜的免子比比皆是啊。」「你的問題也一樣啊，」我說：「圓滿的愛情也到處都有啊。」「問題是，愛情又不是比賽。怎麼比較呢？」K 說。「如果不是比賽，你那麼計較輸贏又是什麼意思呢？」朋友好像有點聽懂了我的意思。「如果你是隻兔子，相信了這樣永遠追不到烏龜的詭辯，覺得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追上烏龜，你還會努力嗎？」朋友搖搖頭。「所以囉，」我說：「愛情從一開始就不是輸贏的問題。」「那是什麼問題？」
唉喲。愛情從來就不是「問題」好不好。它的重點一直就是「答案」──而且是那種只要你覺得對，就是對的答案。
世界上的事，沒有比這個更容易，也沒有比這個更難的了。

[本文節錄自ELLE國際中文版2009年12月號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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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文詠
華文世界知名男作家，著有《白色巨塔》、《危險心靈》、《親愛的老婆》、《大醫院小醫師》、《淘氣故事集》等暢銷書籍，並有多部作品被改編成電視劇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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