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業周刊 第1120期 2009-05-11 撰文者:胡釗維

一起墜機意外,讓台灣光碟片廠展現出超高效率,但真正讓日本A片片商、PS3與Wii遊戲軟體、微軟和美國八大片商,都選在台灣壓片?關鍵在於嚴守職業道德。

片商下單中國業者壓片,盜版常在發行前就流出。(攝影者.張家毓)
今年三月下旬,一架聯邦快遞(FedEx)貨機墜毀在日本成田機場,飛機上裝滿由台灣生產的日本A片(成人影片),超過五萬片,市場價值逾新台幣五千萬元。這起意外,可能讓預定於三天後的發行時程跳票。未料,事發當天傍晚,聯邦快遞新貨機已重新裝貨完畢,再送往日本。墜機事件雖然讓日本片商與國內光碟片廠亂了步調,卻未耽誤到發行時間。

台灣,一向是光碟片生產大國,全球市場占有率約五成,但較少人知道的是,日本A片的主要供應國,也是台灣。墜毀的聯邦快遞貨機上所裝的A片,主要來自國內三家光碟片廠——鈺德、倍碟與善存供貨,這三家光碟片廠,就供應日本超過八成的A片光碟片,合計一年超過三千萬片。

聯邦快遞貨機的墜毀時間是在當天清晨六點五十分左右,當日本救難人員還在成田機場滅火善後的同時,三家光碟片廠已重啟壓片設備,每部機器以每分鐘超過七片的壓片速度生產著。下午一點剛過,所有燒毀在成田機場的影片,都有了新分身,再花三小時的包裝時間,恰好趕上聯邦快遞的臨時新增班機,「整個過程像打一場仗。」一位在善存上班的工程師回憶道。

一支片子外流  足以搞垮一家片商

超高的生產效率與彈性,展現出國內光碟片廠的高配合度,但可別以為,這是鈺德、倍碟與善存三家業者能夠壟斷日本A片生產的主因。「技術早就不是技術了。」國內最大光碟片印刷塗料供應商磐采公司董事長李忠訓即指出,一部基本的壓片設備只要五千萬元不到,花錢就買得到。台灣發展雖早,但經過二十幾年,全世界的壓片技術已相差無幾,台灣憑什麼能壟斷日本A片市場的供應量?他認為,最大的原因並非技術,而是保密機制,「我們的職業道德是一流的。」現為國內最大A片發行商的動感藝能數位媒體負責人吳展堂更直接點出關鍵。

吳展堂舉例,光碟片壓片的過程中有一道「濺鍍」製程,省去這道製程,壓片的生產成本至少可省下約一成。且對業者來說,更大的好處是消費者買到的影片容易損壞,「沒濺鍍過的片子,大概看個十次就報銷了。」他指出,中國業者就愛玩這把戲,不只因此能降低成本,更在於如此一來,客人只好得再上門消費。

還不只如此,吳展堂表示,光碟片中間必須打個洞,台灣光碟片工廠通常將此當作廢料處理,中國業者則會收集後再重新製成一片新光碟,「這就像『組合肉』,將切剩的肉邊再重壓製成一個肉塊,你說口感怎麼會好?」他說道,中國光碟片廠老是自誇回收再生能力世界一流,但事實上,這卻成了日本A片發行商不敢下單的原因之一。

也因此,儘管中國業者以低於台灣光碟片廠三成的報價爭取訂單,至今,日本A片發行商仍堅持以台灣做為最主要的供應國。

職業道德,更展現在國內壓片廠的防止外流措施上頭。

這有多重要?一位熟悉日本A片市場的國內人士即指出,三年前,日本某片商曾經下單中國工廠一萬片,結果日本市場還沒發行,在大陸已經有兩、三萬片在市場流通,甚至還銷回日本,最終,該片商還因此倒閉。他表示,A片市場是個暴利行業,在日本,一部A片的零售價格可賣三千日圓(約合新台幣一千元),但代工廠生產每片的報酬卻僅能收到新台幣五元,相差兩百倍,不過,萬一發生影片提前曝光的情形,片商就得支付通路商百倍賠償,「一支外流的片子,就足以搞垮一家公司。」

關卡一:母片經手人指紋建檔監管

保密工夫,便成了日本A片發行商選擇代工廠的最優先條件。日商的謹慎,從母片寄到台灣就可以看出:設有加密保護的母片,以特殊材質的紙張包裝著,任何人想打開,都會先印上指紋,即使戴上手套,仍會留下痕跡,包裝盒外則再貼上封條;當代工廠收到母片後,必須在二十四小時內完成「母源」開發,當天就得將母片以相同的包裝方式,寄還給日本片商。

曾有光碟片業者不慎由未經日商許可的員工拆封母片,發行片商隔天收到母片後,發現該指紋為未建檔資料,立即要求該業者查封所有生產設備,並提出賠償。至於賠償金額有多驚人?「足以讓這家工廠整年都白做工。」吳展堂指出。

關卡二:進出工廠搜身、過感測門

也因此,國內光碟片廠無不以最高規格進行內控管理。進出A片工廠的員工除了最基本的搜身,還得通過類似金屬感測器的門禁措施,「檢查比情治單位還要嚴格。」一位在善存上班的員工笑稱。

而且,由於每支片子的壓片員工並非同一人,因此,光碟片廠每次會給予員工不同的出入密碼,每支片子生產完成後,該密碼就作廢。

關卡三:不良品全丟進碎片機切碎

此外,工廠生產出的不良片全都得在第一時間內銷毀,先丟在地上用腳磨過,再拿小刀從中劃上一筆,最後會丟進碎片機切碎,「有時片商還會要求屍體(指已切碎的不良片)得送回日本,」吳展堂指出,「簡單講,就是要將所有人都當賊來看。」

李忠訓還舉個例子,日本片商連光碟片上頭的印刷都要求管制,送交印刷廠打樣的樣品,一律全數收回,銷毀過程還必須錄影存證。

保密工夫到家,不僅讓國內光碟片廠成為日本A片的最大供應商,台灣還是日本兩大遊戲機PS3與Wii的最大遊戲軟體代工廠,合計每個月的生產量超過六萬片。不只如此,微軟(Microsoft)與好萊塢八大片商等,也全看上國內光碟片廠,可以說,全因為他們做足了職業道德與保密措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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